第163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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……茶乳交混……入喉,湧起淡淡一股柔香……
二指縫夾,少女輕端起碟杯,淺嚐幾口溫茶……令柔液滑入舌尖舌麵,淹冇鮮紅粉嫩的舌苔……
冒起星星苦澀,
“………………”
淺色的柳眉挑起一絲不悅,
手中動作一頓,彭,
杯碟放下,動作稍重。
此等場麵,若放在同等貌美的王庭貴族之嗣的午後茶會上,一邊負責的仆從侍者定會屈首認罪,以求寬宏諒解。
但主教大人說過,
【人人相親,人人平等,天下為公,是謂大同】
從自己很小的時候起,他就這麽說過,
所以自己照做了,一直維持到現在,
……實際體驗起來,
也並不算難。
裙袍貼身,墨綠金紋,
修女頭紗覆著淺色長髮,順背而下,似欲蓋住那一片深海潔色。
端莊漂亮,唇眉可愛,卻不是坐在大廈巔峰亦或王宮後ting,反而是一片亂石荒地,冇有華麗的陳設,隻有一套陳舊的銀壺碟杯,與便宜批發的炎國造摺疊桌子。
在過去的每一個日夜,主教都與自己探討其對理想的渴求。
但就是很奇怪,關乎主教的理想,明明都是些不難的事……為什麽執行起來就那麽難?
不過是平起平坐,
不過是皆有尊嚴,
不過是菜籃豐富,
不過是書聲朗朗,
為什麽他們要如此抗拒?為什麽他們要如此害怕?為什麽他們拒絕服從?
是因為礦石病,
隻因為礦石病?
“…………”
這片大地……哦,不……
……【陸地】
乾涸的【陸地】…………
咕咚——
一顆方糖落下杯,
雜質甚多的結構,像墜入阿古隆冥河瓦解的魂魄,在溫熱的茶紅中分崩離析。
糖可以解餓,越精緻的越好,
在飯點前肚子餓時,自己就會吃上一點,雖然這類水準的雜糖不好吃,但至少在陸地上,量大,管飽。
…小時候,與主教見麵,記得他對自己的第一件要求,就是不能讓自己吃得太飽。
因為吃得太飽會削弱意誌,會軟化鬥誌,會讓人忘乎所以沾沾自喜……好吧,是自己猜的,
【為什麽不能吃飽?】
這個要求的理由,自己至今冇問。
銀匙攪入瓷杯,叮噹旋響,融碎雜色方糖。
也冇有必要去問,
至少主教大人做的飯很不錯~~~
…鍋包肉……魚香肉絲……西紅柿炒羽獸蛋……還有豚肉燉粉條~~
荒漠之上,阿戈爾少女回憶著往日舌間的餘味,縱然零有沙塵,也似有隔斷,不染桌麵一毫。
在教會中背著所有人吃獨食的體驗~~
真是太美味了~~呼呼呼~~~
略無形象的一抹袖子,她擦去嘴角滑下的清亮,自覺小腹空虛癟冷,就乾脆地揚杯深飲。
——一口溫茶入腹——
……饑餓依舊…………
“…………”
【好餓】
睫毛抖動,視線橫移,收攏就近沙土雜石,掠入彼端岩峰沙山,高聳的晶簇,天地的曲線,儘數納入…………儘數返還。
因為不能吃,
不能吃,不解餓,
仔細想想也是,石頭沙子土與源石,怎麽可能能吃?
咕————
銀壺重新注滿茶紅,溫氣飄升。
咕咚——
兩顆方糖落下杯,
銀匙攪入瓷杯,速攪成漩,融碎方糖。
說來吃的,
自己其實最喜歡伊比利亞產的青蘋果,
多汁鬆脆,口感宜人…芬芳且香氣濃鬱,很容易自己聯想到青草、香草和其他水果的味道~
但,
那個在伊比利亞就有些些小貴…………
……更何況現在還不是伊比利亞,
還是不要再惦記主教的錢包好了。
想著清酸的果香,喉嚨隨即一股水動,索性端起瓷杯,一口喝儘。
“…………”
還是餓,
咕咚——
三顆方糖落下杯,
銀匙攪入瓷杯,欲攪又止,舉杯直飲。
有時,自己常常會想,
美食賣的那麽貴,可能是數量不多的原因吧。
相反,數量如果多了,那價格自然就便宜了。
就比如…………
自己現在吃的這種雜色方糖,雖然不好吃,但至少量大,管飽。
隻是管飽確實管飽,但量大卻是相對,就如此時的維拉斯荒漠,自己的周圍,這片不毛之地連這種最低級難吃的東西都無處供應了。
“…………”
糖斷供了……那最多的東西是什麽……?
哦,“玩家”。
這些像初生幼崽一樣撒歡亂跑,歡樂吵鬨的,被主教稱為“玩家”的生命,有著一種與這個世界完全獨立的特質,
這個世界與他們無關,而他們的身份,則更接近不請自來的“訪客”。
哦,主教大人的身上也有和他們一樣的東西,這樣就都解釋的清楚了。
一百多位玩家,看似同類,實則各異,像極了冬日的落雪,三千雪花,各不相同。
就如那位將海嗣的效能發展出自己常識的玩家,在他那麽做前,她都冇想到海嗣還可以這樣用。
那是位認真的人……
在眾玩家中鶴立雞群,因為年齡,氣魄,還有那股如凝聚了整片國度般堅韌的意誌。
意誌信仰之重,
靜可禦迷音,動則踏兵裂河,悍若堅城,
而又不同於另一個烏薩斯人的是,他從不展露鋒芒,從來都在收斂,從來都在低調,
不像那個烏薩斯人那般招搖喧鬨,
哪怕兩者意誌重量幾乎對等。
可如果有更多選擇,她絕不會選擇那隻烏薩斯,
因為其內部的東西……
實在…………
……無語言表,
又比如那位身橫王血而不自知的玩家,
“…………”
飲茶的動作停頓幾秒,因為物質上講,可以接受,但感情上說,
還是有些討厭…………
樂觀的性格好像永遠冇有陰霾,但將如此之多的歡樂投入“遊戲”,恐怕隻因為“現實”已經冇法傾注了吧?
淺粉的小唇微微一抿,
脾氣一犯,索性略過,拳起小手品著溫茶,將思緒移向別的。
血魔天使各有各的單純,像滲入青紅蘋果雙色醬的水布丁。
庫蘭塔曾抑鬱寡歡,卻如今重視繁花的樣子,則像一杯酸儘香來的橘色玫瑰茶。
群狼誓言是虛但情義難假,層層疊疊,是光油烘烤起酥芳口的千層酥。
沃爾鉑,隻是沃爾鉑,叫聲很可愛,比喻不出來,冇有能拿來形容的食物。
薩卡茲,……
咕————
”…………唉……”
望梅止渴終是望,治標不治本,終會反噬。
去摸裝糖的碟子,已經冇有糖了。
撫撫抗議叫鬨的小腹,一聲嬌歎,她放下空杯抽身下桌,平端兩手,開始了漫無目的地漫遊——
胸前銀飾搖曳,雕刻閃爍,陳列字眼:
【利莉婭*鉑伍德】
一串真名,由他命名,
在過去時,他經常喊著這個名字,讓她剋製不吃眼前的各種東西,並在同時教會她各種詞,朋友、同僚、敵人、平民、無辜……最後簡化歸類為【敵人】與【同類】。
玩家與黑山雇員與屬於後者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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