槿稀 作品

往事

    

-

元禧四年的這個秋天似乎格外的漫長,在山腳掃地的小僮張紫竹心中感慨著。這掃著掃著,隻見一個遍體鱗傷的少年艱難地爬到他跟前:“救救我…”語畢便昏過去了。這小僮哪見過傷的這麼厲害的,掃帚擱在一旁,手忙腳亂地跑到掌門跟前說明瞭情況,麵前被稱為掌門的男人思考了片刻,先讓小僮把人帶進來療傷:雖然不知道是什麼緣故傷這麼重,但還是先救了再看吧。他如是想道。

待少年緩緩醒來,隻見屋內一切都十分陌生,他不由自主地警惕起來。坐在一旁快睡著的張紫竹見他醒了,立馬冇了瞌睡,給他倒了杯水就去叫掌門來了,少年握著手中的水發愣,而此時掌門已到。他瞥了眼如幼獸般的少年,開口問道:“你為何想著來我我無妄山求救?”少年不語,隻是從懷中拿出了一封皺巴巴的信,掌門接過後看了兩眼,又仔細看了看眼前的少年,一時竟有些失神,嘴裡唸叨著“像,太像了”回過神來讓張紫竹領著他去拿了門內弟子的衣服。掌門道:“今日起你便是我無妄山的弟子,由我親自教你武功,這是出入山門的憑證,你收好,一會讓紫竹帶你熟悉下這裡。”接過令牌,上麵竟自動浮現出少年的名字:文樨,這讓他有些驚訝。小僮在一旁看著他變化的表情,差點冇笑出聲:這可是掌門特製的,當然神奇了!

無妄山並不算大,僅有兩座主峰,皆是高聳入雲,也因此常年積雪,故而山上少有鳥獸蹤跡。這裡的弟子也不多,但每個實力都不俗。每日對著這茫茫白雪練功,實在是枯燥乏味,於是也經常有師兄弟逃了練習找個角落偷偷看話本,到後山吃鬆子逗鬆鼠什麼的,隻不過文樨對次並不感冒,隻是練劍。這無妄山腳下還有一個鎮子,依著這山叫了無妄鎮,遠離都城,算得上是一處世外桃源。鎮上的人們都依山而生,經常到山裡采藥打獵,日子漸長也就和山上的門派熟絡起來。

元禧六年春的一個雨天,輪到文樨去修剪門中的白梅樹,一個小姑娘正挑揀手中的草藥,也冇注意看前麵的路,一個不注意二人撞到了一塊兒,文樨手一抖,白梅樹的一個新枝丫被剪了下來,小姑娘背上籮筐裡的草藥也散落一地。小女孩揉著頭,幽怨的看著文樨道:“小道長撞了人還不道歉,我可要去跟掌門叔叔告狀了!”無奈之下他幫忙收拾了藥筐,待收拾完,小姑娘頭也不回的背起筐繼續向山頂趕路。冇過多久一位老婆婆也跟了來,拄著杖略微有些體力不支,她笑眯眯的問他:“方纔那個姑娘冇有對道長不敬吧?我替她向您賠罪了,她是個不懂事的,我回去定會教訓她。”文樨自是冇什麼的,那婆婆與他客套兩句後便也上前去追那姑娘。

傍晚時,文樨去了藏書樓,卻在那裡發現了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,以為是進了賊,悄悄湊近卻發現是白日的那個小姑娘,他感到不解:“姑娘,此處是我派藏書樓,隻有派內弟子才能進得來,你又是怎麼進來的?”小姑娘嚇了一跳,而後強裝鎮定地回答:“是…是掌門叔叔允許的!今天我同母親來給你們送藥,然後…然後就想著四處逛逛,於是就到這裡了…嘛…”他又看了看外麵的天色,感到更疑惑了:“可是現在天都快黑了,你還不回去嗎?”小姑孃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,有些羞赧道:“你管那麼多乾嘛!小道長的功課肯定還冇做完吧?我要回去找母親了,你繼續加油!”當她話音中最後一字落地,人已跑到九霄雲外去了。

文樨撿起地上散落的書放回原位,又看了眼書名,儘是些英雄好漢行俠仗義的故事,他感到有些奇怪:門內師姐們都喜歡那些個才子佳人的話本,這小姑娘怎麼…一旁看戲的師兄上前來跟他搭話:“誒這不是岐黃居主的親傳弟子杜若安嗎?雖說她年紀尚小,醫術方麵卻很有天賦,據說這次送來的藥都是她製的嘞!”文樨來到無妄山後很少下山,對山下的事情都不瞭解,師兄看他一臉懵的樣子,耐心的跟他解釋了:“這岐黃居啊,雖然在無妄鎮這樣偏僻的小地方,名聲卻不小,時常會有病人遠赴千裡來求醫呢!”文樨聽後留了個心眼,隨後就去找師傅彙報進展去了,隻留師兄一人在原地淩亂:“真不愧是文師弟,行動力還是這麼強……”

空明居內,無妄山掌門正與岐黃居主商談藥材相關的事,文樨就讓紫竹通傳一下。隻是還未進門,便已聽到岐黃居主有些戲謔的話語:“荀平波,看來你還真是收了個好徒弟呢,不想我家那個,天天想著出遊闖江湖,真是讓人頭大……”文樨進門拜會了岐黃居主,就馬上躲到師傅身後,心中暗悔,荀平波瞭解他的性格,便也笑著維護了兩句。待人走後,又恢複了以往冷淡的麵容:“功課完成了?既如此,就與我比試比試!”不等他反應,荀掌門劍已出刃,似迅雷般猛刺來,文樨心頭一驚,情急之下擲出一發鐵蓮子,爭得片刻喘息後拔劍朝側麵攻去。隻是他不曾料到,他以為的破綻隻是個陷阱,荀平波借勢使出“雲漠蒼茫”,將其逼退好幾步……

約摸三十餘招後,文樨終是感到力不從心,敗下陣來,他低著頭,等待著如以往一般的數落,不過這次似乎並冇有。他又抬起頭,小心翼翼的看著師傅,試圖揣測他的內心,而最後還是以失敗告終。荀平波突然柔和的對他說:“是我對你要求太嚴格了,冇有考慮到天賦的問題,何況你才十五歲……”文樨聽得雲山霧繞的,掌門也冇有彆的指示,他便回去休息了。

入夜後,文樨反覆難安,就回憶了下過往,以往師傅偶爾流露出的溫柔現在看來,卻也不像是對他的,而是隔著他想傳遞給另一個人……莫非是母親?在床上翻覆著感到有些難受,隻得起床來練劍平心。月上梢頭,冷淡的月光照在少年身上,鴉青的衣服被白雪襯著,好似山上青鬆一般秀麗挺拔。

此時,杜若安正在被母親訓誡。“我真是不知道說你什麼好了,帶你上山不是讓你亂跑搗亂的!你要是出了事我怎麼辦?”杜若安眼睛撇到一邊很心虛。費蘭溪看了看女兒,歎了口氣,又語重心長地說到:“安安,神農族血脈是福也是禍,不能隨意地告訴任何人,如果你方纔遇到以外,彆人發現了這個秘密,你又該怎麼自保啊!”杜若安依舊不語。費蘭溪捏著手帕,眼淚幾近要落下,她看到這一幕,連忙像母親保證:“好了好了,我發誓在我冇有自保能力之前,不會再到處亂跑了,母親您就彆難過了好嘛?”這才罷休。

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