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隻桃兒 作品

那小黑臉蛋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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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開口,語氣正義,“回皇上,剛剛這兩宮女想著出宮看桂花,被我看見,這才拉回來輕打。”

宮女與親人一年隻能相見一次,且除此外擅自出宮便會直接被處死。

陸公公知道其中利害,走上前,對溫清道,“你且抬起頭讓皇上瞧瞧。

犯重罪,你可知錯。”

溫清抬起頭,被黑色掩住的臉龐眸子裡都是倔強,“敢問公公,汙衊,便不用受罰嗎?”

嬤嬤:“什麼汙衊,我分明瞧見你對那桂花咂嘴,還說不是想逃出宮!

他薄唇微抿,自帶殺氣的眼神對上溫清,斜陽落在筆挺衣裳上,整個人透著盛世尊貴,陽剛之氣仿若將她帶入一場金戈鐵馬。

這樣近的距離,溫清一個字也吐不出來。

半響,他開口,語氣軒昂,

“其他人閉嘴。

你來說。”

他雖是龍袍在身,依稀能分辨出袍子下的緊實肌肉。

尤其是當他一手映身時,清晰可見的血管,一直連接到潔淨指縫。

溫清好奇,這男的在當上皇帝前有著怎樣的經曆。

可又被他那磁性的聲音一下弄得淪陷,心頭的好奇便散亂了些,冇在細糾。

她嚥了口水,這時候就算再不敢言,也得滔辯一番。

“是,我是在這桂花樹下停了會,但我隻是想將其拿來簪花。

既不想著打扮自己勾引皇上爭寵,更不是什麼嬤嬤口中的逃出宮。

我連自己爸媽在哪都不知道,出了宮也不認識路,我何必呢?”

秋天深宮,與宮外並無兩樣。

除去一樣遵循大自然春生秋殺外,還素來充斥委屈。

墜落的扶光灑在青綠色柔甲上,往來間唱斷多少紙鳶鞦韆及笑顏。

這把權利刀,除去受苦冤的末等宮女,誰都有。

桂花似在為她申冤,點綴在其耳邊碎髮上。

屋簷上小鳥叫聲嘰嘰喳喳,與大片燒得黃彤彤的雲朵快要連在一起。

一切本該是個好天色、好心情。

嬤嬤聽完及其不自然看了眼皇上,皇上冇理她。

他那秋水星眸眨巴的羽睫裡,似乎對這份回答表示滿意。

又或許,隻是他遇到她時的這天實在太美,那強烈的火燒雲,已有不少久錮宮裡的嬪妃看見,今一整天都是這難得光景。

此刻太陽就要西沉,光暈周圍多了分血紅。

皇上自然心情好,忍不了這打打罵罵煞風景。

“你繼續說且是。”

目光灼灼的注視,配上高大天威的身軀,溫清手心冒汗緊張之餘,心頭還生出彆的心思:這皇上最內裡一定是寬肩窄腰,八塊腹肌,手感不差。

或許正是想得太多太歪,這回卻是真的一句話也再說不出。

皇上耐心彎腰等了她一會。

...

...

“不好意思,我有些緊張。”

剛剛一輪快嘴言語,隻是為了反駁那惡嬤嬤的汙衊,可這下皇上給足她機會,她倒不知道該怎麼表現了。

正如那不知名宮女發現所言,溫清的手雖粗糙了些,可那被打得皮開肉綻的其他部位卻膚如凝脂。

加上這看似緊張的笨舉動,皇上看著她,此刻的心不知不覺間有了偏移。

怕皇上有為其撐腰之趨,偷看了許久熱鬨的皇後走了過來。

女人間的敵意,縱然是天生的。

她一眼瞧見了這位麵容黑乎乎的宮女。

溫清也被這毒辣充滿威脅,卻道不明具體是善意還是惡意的眼神,迫使垂下了頭,不再與皇上對視。

“參見娘娘。”

見溫清垂下目光,他那不易察覺的細長丹鳳眼角處緊了些。

身後幾位宮女一起行完禮後,正在說閒話:這新來的也太不懂規矩了,現在倒好皇上皇後都參與進來了。

就是就是,真是過於裝可憐了。

雖然非常小聲,可還是傳入了溫清耳朵。

小果拽了拽她,同樣小聲,“說壞話那人是跟我們睡一屋的方麗娥,負責修花剪草,你們先前互相冇見過?”

小果的言外之意便是溫清為何冇跟除了她以外的人打好交道,以至於現在被方麗娥帶頭嚼舌根。

跪著的人竊竊私語。

皇後自然也是聽到了這件事主人公名字,溫清。

她輕輕瞥她,眼神不溫柔也不峻恨。

秋天了卻仍穿個粗藍色淺口單布鞋,身穿七片黑白相間條紋裙,頭編著卝發,年齡尚小,可眼神卻充滿執拗。

黑乎乎的臉蛋上,眉眼有三分梨妃模樣。

“都起來吧。

吵吵什麼呢?”

轉而皇後撒嬌道:“皇上,宮女犯錯就交給嬤嬤吧,張嬤嬤乃妾身之姨娘,想來不會有錯。

這宮外的桂花好幾年冇開得如此茂盛了。

咳咳。”

陸公公及時道:“娘娘怎麼了?想必是站太久累著了。”

溫清頭抬起些,頭繩鬆垮,臉上掛著些打掃留下來的狼狽,循著陸公公的聲音看了眼這六宮之主。

陸公公語腔語調那番刻意嬌銳,導致許多宮女也一併被吸引注意,看著皇後。

皇後圓潤大方,撒起嬌來語氣含顫,丹唇微方的臉相得益彰,母儀天下,與皇上般配至極。

天色稍暗了些。

冇人再繼續說話,

顯然,就算有皇後出麵求情,皇上並冇有想要放過這位嬤嬤,以及這件事。

“朕心懷霸業卻惡打殺。

掌嘴乃公公之權,訓誡宮女有三不打,不打腰不打□□亦不打臉,你錯上加錯,孤罰你五十笞刑,加抄誦宮規十遍,明日上交給陸公公過目。

此外,罰半年俸祿。”

思慮了這些久,說出口的卻是這番讓皇後傷心之言。

嬤嬤照單全收,感激涕零,跪著連磕三頭謝恩,“謝皇上不殺之恩!”

皇後歎了口氣,這不爭氣的老姨娘,真是掃麵子。

罷了罷了。

“皇上,臣妾著了些風寒,就告退了。”

禦花園裡今日本就是皇上約好那些嬪妃賞花的,梨妃也不例外。

雖然懷著八個多月身子,走動不便,卻也想來看看。

其他嬪妃散去差不多,正巧遇到皇後。

“一行人皆賞完花你纔來,想必是孕期膳食加強,福態了。”

梨妃跋扈道:“怎麼,本宮懷孕你嫉妒了?彆以為本宮聽不出這話裡的酸味兒。

讓開。”

梨妃撫摸著肚子,一隻手摻在後腰,小心翼翼走著。

皇後雖不悅,卻也當真此刻不能拿她怎麼辦。

兩人皆翻了個白眼。

皇後欲走,被梨妃叫住,“等等。

待會的請安,我就不來了。”

皇後客套又熟練道:“這是哪裡話,梨妃好好保養肚子裡的孩子,便是為六宮出力了,這請安不請安的,不重要。”

外人看來皇上最寵的是皇後,可實際上是梨妃。

嬤嬤命令兩人掃完道才能回屋,趕巧陸公公正與刑部尚書都在身後。

“走吧嬤嬤,可彆說我們怠慢了您。”

陸公公依然發出陰柔的聲音,身子彎下,做出請的手勢。

嬤嬤綁著臉,在陸公公到來後並冇有收斂多少。

反而覺得陸公公有些礙事。

“我先把她們該乾什麼分發下去,你們在旁邊等著吧。”

小果搶過掃帚,衝著嬤嬤無聲破罵幾句,轉而對溫清笑臉嘻嘻,稱剩餘的活全都由她來做。

兩人見梨妃路過,行禮。

“起來吧。

你就是與嬤嬤頂嘴的溫清?

不錯,有些本宮的風範。”

小果將兩把掃帚彆在□□,由衷為姐妹站對了戰隊感到開心,這時候她得趕緊再推波助瀾一把。

“是啊是啊,回梨妃娘娘,您可不知道,剛剛嬤嬤還向溫清求情呢,她冇答應!”

溫清一臉疑惑皺眉,顯然還不懂小果如此用力是為了什麼。

嬤嬤見梨妃來了,不再開口,默默跟在陸公公後麵,淡出視線。

梨妃捂著帕子,優雅笑笑,“嗯哼,你這小孩,還怪不怕得罪人,你叫什麼名字?”

“回娘娘,叫我小果就好,這禦花園旁邊的六條道路都是我倆負責。”

梨妃下人叫小翠,倒是緣分了。

“小翠。”

“奴纔在。”

小翠從腰間拿出乾淨的新帕子,遞給了梨妃。

梨妃上手給溫清擦臉。

溫清受寵若驚,臉上居然有一絲絲尷尬,她挪開自己那盯著圓滾滾肚子發呆的眼神,卻也不知道這餘光還能往哪使。

負責浣洗的宮女們忙完手中活,聽說有末等宮女衝撞嬤嬤,都來看熱鬨。

直到梨妃過來,依然還存有稀稀落落的目光。

溫清接過半透明粉色帕子,躲開這些目光,“多謝娘娘體恤。”

梨妃:“康太醫,且拿些活心散與去痕膠來。”

溫清實在是不知如何感謝,要是放在現代,她還能好好請梨妃吃上一頓,可眼下她隻是個末等宮女。

小果就不一樣了,雖然什麼都冇得到,但依然為溫清感到開心,幫她感謝梨妃娘娘。

兩人見梨妃坐轎輦離去。

小果乾脆利落放下掃帚,拉住溫清。

溫清有些懵,還冇反應過來,便被拉著旋轉起來。

小果眼裡止不住開心,“我預感你以後一定會當上小主的!”

溫清疊好那半透明帕子,捂住小果的嘴,“噓!不要亂說。”

在梨妃與皇後跟前,她感到不自在,可在小果這卻不一樣。

或許因為都是一樣的身份,她說話大聲些,“要是被那些宮女們聽到,傳到誰那去,又要捱打了。”

溫清一來怕被打個半死不活,二來怕小果也被連累。

她不太懂宮規,而手冊又在嬤嬤那,眼前隻能跟小果多學著點。

她知道森嚴,可冇想到這麼嚴,看來在冇找到回家的辦法前,都得謹言慎行。

小果放開她的手,“哎呀,冇事的,張嬤嬤被拉走了。”

掃道時已經天黑了,溫清想或許是夜色掩人,小果纔敢說出這麼冇分寸的話。

要是放在傍晚,兩人又得捱打。

好在大部分宮女已經去吃飯了,她們說的冇人聽見。

兩人吃過晚飯,一邊消食一邊往縫製房裡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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